“陌生人,可以给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?”
在手机的消息栏里,某问答平台最近偶尔会推送过来这样一个提问。
第一次看到这个问题,我就不由自主地去揣摩发起人写下这条提问当时的心态。那一定是绝望到了一定程度,甚至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尽情倾诉,才会上网求助于陌生人。或许那个时候,他就像是处在悬崖边上,后面来阵轻微的风,都会将他推向深渊。
可能我是幸存者偏差,从小生活在一个称不上事事如意,却和睦美满的普通家庭里。家庭成员样貌不出众,创收能力亦不足道,我的父母也会像其他父母一样有脾气,有拌嘴,好在总能让我在脉脉温情中幸福成长。长大后方懂得,这绝对是父母能给我的最大财富了,甚至很多同龄人对这样一个稳定的家庭环境都可望不可得。
前两年,一部《人世间》让多少观众泪洒荧屏。周家历经的各种苦难没有把这一家子打垮打散,他们在一次次的分离又萍聚中坚守着美好的期待,也从未放弃原则与信念。一群演技精湛的演员,把剧名演绎得淋漓尽致,看完之后,心里面不由得就像有团火在烧。
人需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支点,才能撬得动生命的厚重?我无法凭着自己这说大不大、说小不小的年龄,武断给出一个普世价值。但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讲,我的支点就是生命里一点一滴的美好。陌生人的一次指路,掉落东西时别人的善意提醒,家人的细心体贴,又或是朋友偶有的关怀,慢慢构筑了一个真实世界里的童话城堡。
支点要靠自己建立,别人提供的只是建材,美好与乐观的城堡只能自食其力地层层垒筑。人们总说,生活中不缺乏美,但缺乏发现美的眼睛。每个人的思维方式都不相同,看待同一样事物的观感都有千面。好有一比,同样是残荷,有人视之,即使当下水面之上仅剩残荷枯叶,也可以揣摩出其繁茂时的样子,也能联想到泥淖中莹白如玉的莲藕,联想到代谢有序,来年盛夏又是一副莲叶何田田的景象。而有些人则相反,看到衰败之景就内心惨淡,生不起一点希望。还有一些人观之则毫无触动,这样的景象掀不起他们内心一点涟漪。公园里时常能见到架着相机拍摄残荷的中老年摄影爱好者,这么想来,他们又何尝不是从四季交替中感悟自然规律,从衰败后的新生中找到生命的方向?保持热忱,保持希冀,人生就有光明的前路。
现在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,信息传递的效率也比以前高许多。各种纷乱的信息袭来,我们难以逐一鉴别,但还是要擦亮眼睛,才能守住本心、扎实支点。某些短视频平台,某些笔记分享平台,为了吸引眼球博取流量,言过其实、夸夸而谈已是常态。只要刷新的次数够多,总会被推送一些与普通人生活脱节的内容。豪宅、豪车、名表帖成为了“上流社会”聚集地,学术心得探讨、展示名校offer的帖子又成为世界顶级高校“云学子”的线上菁英会,评论区里实事求是说话的少,套着马甲带节奏的多。也无怪乎有个梗叫“某平台用户人均985硕博且身家上亿”。看多了,总感觉别人在云端,自己在泥淖。但网络自带美颜,谁也不知道屏幕对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。假如因为这种种没由来的打击而沉沦,一种消极情绪就会滋生,遇到一点挫折或磨难就容易抑郁暴躁,最后的走向就是觉得人生无趣,埋怨命运不公。所以人生想要撑得住,也得学着“不为繁华易素心”。
支撑我们在人生长河里趟着水前行的理由太多了——很多美好没有看过,很多期盼无法辜负,很多责任不能卸下。轻言放弃人生的人,我会同情其绝望,但也会谴责其自私。每个人都拥有着或拥有过其他人不曾拥有的东西,这是存活于世独一无二的印记。动辄起念头放弃生命的人,心中被灰色占据,所有光明都被像垃圾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。而这些他们不再珍视的光明,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就是奢侈品。例如在网上发问索求活下去的理由之人,必然不是个文盲,而很多贫困地区的儿童仍挣扎在温饱线上,则遑论教育资源了。看看社会新闻,也不是没有七八十岁高龄老人,为了偿还亡故子女的债务,坚持以力所能及的方式挣钱,弥补债权人损失,直至最终还清的。除了守诺的可贵品质,我更是看到了一种生而为人的骄傲,一种扎根淤泥却开出菡萏的坚韧。
人生需要支点。空想易陷入虚无,偏执就带来业障。倘若内心苦闷无法排解,不妨多多去做有意义的事,支点自会浮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