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河边放牛,一只那么大那么傻的老水牛。卡其色的裤子挽起裤脚露出白白的脚踝,花花的对襟衫,还有那马尾辫,上面的红绳不知哪里买的,真真好看哩。听学堂的二毛说她叫小翠。她真傻,我都躲在这棵树上偷看她三天了,她肯定不知道。可是父亲说红军要改革土地,家里不太平,明天就要送我去省城了。真想和她一起坐在那块大石头上,因为我总害怕那石头太滑她会摔倒。
他躲在那树上不会有虫子么?他都不要做事的么?我真傻,看他穿那衣服就知道肯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。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,怕是都不知道我瞧见他了。可是,明天得走了,哥哥参加了红军要打地主,家里的牛爹爹就交给我了,放不好是要挨骂的。可是为了见他一连来了三天,这片地方的嫩草都快吃的差不多了。
说不清的少男少女的心事在这纷乱的岁月里荡漾着,连空气都越发惆怅静谧起来,四周只有老牛不知疲倦的咀嚼声。日头渐渐偏了西,落日的余晖在水面上,少女透彻的眼里,少年金丝镜框边尽情挥洒着。少年终究没有跳下树来,少女也没有拆穿他。只是临走时走的很慢,像是不舍着什么又像是期待着什么,连一贯慵懒的老牛都不耐烦起来,哞哞的催促着。笔直的路上少女走过的脚印,走出了那个年代的朴实,走出了那个年代的完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