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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节过后的礼物
2019-05-30 08:41:00   来源:作者:王帮磊   浏览量:352

      上班族,总是很匆忙。我们一般情况下周五晚上到家,周日上午又要离家。通常车子在门前转弯倒车时,母亲站在大门里边,强笑着看着车子移来移去。当隔着几家人家的距离,从后视镜还可以看到母亲时,她已经站到大门外了,只是看不清脸上的笑容。母亲是已经八十多岁了,身体还算硬朗。住在农村老宅子里,说是老宅子,其实前些年已经翻修,红瓦白墙,没有西屋,典型的三合院,母亲喜暖,就住在面向西的东屋里。儿孙们在外做事情不在家里生活,平时就她一个人居住,除双休日或法定节日外,也算是空巢老人了。 
      母亲不知道什么是母亲节,只知道我们该回去了。现在的节日,用不着刻意记住,移动网络会用各种方式提醒你。于是就准备着,送给母亲一份礼物,书上说,给老人最贵的礼物,就是抽时间陪伴老人。要赚钱养家糊口,事情是不可以不做的,所以要做事就不能长期陪伴母亲;这个母亲节过后,只有写这些文字作为礼物,送给母亲。
      最早记忆中,母亲就给我们兄弟姐妹立下一些规矩,好东西,只有大人们吃过了,小孩子们才能吃。大家围着想吃的东西团团转,就是不敢动一下。我能记事时起家里已经能吃饱饭了,但是主粮还是红薯杂粮加野菜,新麦子从生产队里分下来了,要省着吃。小麦煎饼是最贵重的干粮,夹在红薯杂粮煎饼中间,母亲边折叠煎饼,边吩咐我们说,小麦煎饼要等父亲和大姐二姐这些干活出力的吃过了,我们上学的才可以吃。就这几张煎饼,到后来还是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吃的多些,干活的大人们总不舍得吃自己那份,私下里多分给我们;小麦煎饼,母亲吃的最少,说她在烙煎饼的时候就吃过了,其实就连叠煎饼时掉下的饼渣子,都放在我们嘴里先尝尝,她愿意看着我们慢慢细嚼的小麦煎饼渣片的样子。细品起来,先是有一股麦香味,再后来,后腮与磨齿间一丝莫名的甜意,那种感觉,不可言状。前不久在外面连续吃西餐时候,还回味过小麦煎饼的特有的记忆中的味道,这种味道已经几十年没有过了。
      后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,小麦煎饼可以天天吃了,管饱管够;如果遇上家里招待客人,炒几盘菜,备上斤把酒,觉得有面子,换来酒足饭饱后的客人的称赞,某某家女人和小孩子有规矩:不随便到餐桌上陪伴客人一起吃饭的。因为每家的孩子较多,炒的菜品和数量却不多,一人一筷头,盘子就该见底了,主人没面子是小,孩子不懂事的评论是大;记得当年,每每母亲炒好菜以后,就会暗示我们提早到外面玩耍,一面跟客人说,孩子们都吃过了,玩野了喊都不回来之类的话;客人们也不再客气了,有家主陪同,酒可以多喝一点,一些荤菜,客人总是不愿意动筷子,或者是象征性地吃一些小块头,一家知一家,谁家的孩子不是眼巴巴等着客人走后,美美地吃上一些客人们故意剩下的饭菜呢?多留下一点,这家孩子就可以多吃一口。
      确认客人已经走远,我们这些巴不得天天来客人的孩子们,才可以拉馋一回了。记得有一次,我把鱼头正往自己碗里夹,母亲的筷子就敲在我手指上,我硬生生地把筷子退回去,放掉鱼头,望着母亲的脸。母亲厉声厉色地讲:“鱼头,小孩子不可以吃!”就是后来在别人家做客时候我也习惯了不碰鱼头鸡头之类的,后来,在一位乡友口中“非有声望之人,不可以随便动鱼头的”,我方知母亲的用意;看来当时的呵斥并不是母亲对我们有意立的规矩,她只是希望孩子们长大以后不会在会餐时丢了颜面,失了礼节罢了。
      寒冬农闲时节,父亲和姐姐们会被派到离家好远的地方参与兴修水利工程,俗称“扒河打堆”。“河工”劳动量很大、时间久加上天冷难熬,这些活母亲也干过,知道其中的滋味。所以假如一盘来访客人剩下的荤菜,母亲就会特意把这盘菜收起来,还解释说,天冷,能放到干苦力活的父亲和姐姐们回来再一起吃,这盘菜,让我们心心念念却不敢私下偷吃,只是盼望着姐姐们早点回来,全家人好一起分享这份“美食”,不光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多吃一些,更是喜欢大人们看着我们解馋的样子时脸上的笑容,这笑容,对他们而言足以冲淡终日劳作的苦楚。
      现在,农民清闲的时间多了,可母亲从来都不闲着,无论寒暑。她都能找到一些农活干干。大田里的活做不来,庭院内外的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,兄弟姐妹几家都能吃到一些她种的时令瓜果蔬菜,省下一部分购买城里菜场的高价蔬菜的钱不说,她不知道什么是有机蔬菜,只想着每家都能吃到一些,这是母亲的心愿。
      我想,母亲总是在劳动,这也是目前身体还很健康的一方面原因吧。另外一方面原因可能是她做事比较慢,不急不躁的性格有关,无论什么事,不求有多快,必须自己觉得不能再好了,才罢休。小时候,母亲做的手擀面,就是如此。
      前年暑假一天,我提出要吃母亲做的手擀面,母亲有点小意外,她记不起来多长时间没擀过了,因为大家习惯了挂面。但还是愉快开始和面,和面急不得,边加水边搅拌面粉,滴入面盆的水滴不可以连成线,比秋雨连绵时节屋檐滴水还要慢还要细,搅拌过的湿面粉不可以再加水,干湿均匀的半盆面,放置一段时间,醒一醒;如果说擀面需要力气,那么,把半干半湿的面粉揉成面团,需要的是耐心了,掺好硬而不散的面团,才是手擀面的灵魂所在,每一粒面粉之间用恰当的水分相互联在一起,看似紧实,细看松散有间隙,表面不显得光滑油面,用力擀这面团,向四周延展面皮不破,皮薄如两页抽纸厚,水分达到最低值,刀切成型的面条放置再久,都不会粘连,下到开水里,表面快速糊化,光滑透亮,面芯不发白,熟到了面芯,无需久煮;出锅,特有的面香,根根面条绵弹有嚼劲,要是能放上一些猪油,便是顶尖的奢侈品了,据说,在公社食堂里,只有公社书记才可以经常吃到些猪油面。最妙的还是面汤,清而不彻,混而不浊,不带絮状面糊,盛在碗里,是面条之间的调和剂,用筷子搅拌一下,确保根根面条独立不失爽滑,光是单独喝面汤,也别有一番滋味;小时候面条不够吃,喝面汤加煎饼,便是吃一顿心满意足的手擀面了。
      机器面,制作时间短,面体被挤压得很密实,开水让其四周先糊化,糊化的表层阻止热量向面体内部传递,烧煮时间就得久一些,翻腾的沸汤涨锅外溢,不时加冷水急锅降温,少急一遍冷水,面芯白硬粘牙;多放一遍冷水,通体涨白,表面水解,面条用筷子搅不成一绺一绺的,要么易断,要么会粘连;手擀面是所有机器压制的面无法做到的。
      那次母亲的手擀面,好吃得忘不了。好想再让母亲多做几回,母亲没有主动再做给我们吃,她自己都吃机器面,我们不好再说出口了。其实母亲也知道,没有了足够的力气,再用心思去做,面是不如从前了,光那一次擀面,耗时费力,不知道母亲需要几个夜晚才可以歇过来,母亲没讲出来,我应该能体会到的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     母亲这代人,经历过多种社会制度的变动和变革,只把这份朴素的教育方式给子女们,不至于让子女们去钻营世俗处世之道,当然,我们在现如今,也只有疲于家庭生计而终日去做事,个人实现不了财富自由,不能随时陪伴母亲了,这些,母亲是知道的。
      母亲节过后,回味岁月,得到的是来自母亲源源不断的温情,我未曾多送礼物,却一直在收礼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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